溺
一发完,字数一万二左右。
激情短打,勿上升。
ooc属于我。
写的不好请多包涵。
张云雷是一个很倔强的人,认定一些事情很少有改变的时候。
同时他也是一个很清明的人,懂得一些事情或许正应该如流沙浮于表面不能去抓,也如风里带来的温度永远不会为他停留。
他模糊的意识到自己喜欢杨九郎其实是在某一天的晚上。
他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实在是无聊的紧就想看看窗外的月亮。转头的时候却无意见看到了蜷缩在陪护床上的杨九郎。
也不知道病房里是哪里来的沙,怎么进的他眼睛。
反正在杨九郎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看着自己掉眼泪的样子。
“角儿,你哪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你别哭啊。”
温热的指腹擦掉脸上的泪,好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去。张云雷想抬手却抬不起来,然后那根羽毛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别动,我守着你。不疼了。”
他也不记得后面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像自己的搭档一直都在陪着自己,至于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哭也被他归结为了伤口太疼。
总之后面也算是出了院了,师父朋友和家人都劝他多修养一阵子。
但是他不听。
熬到能走路了他就上了台。
一开始重新站在台上总是会有欣喜的,但是伴随而来的还有刺骨的疼痛。
一场演出结束后的现场合照的时候,他很大步的走上前,却在转身的时候突然的蹲了下去。
他终究是没能撑住,转身因为站不住蹲在地的瞬间他其实是疼得,疼得他几乎跪下来。
但是一想着是背对着观众,所以大家看不见他已经顺着脑门往下留得冷汗突然有了一点点心理安慰。
撑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好像又变得跟那天晚上一样,手动不了没有力气。
疼,钻心的疼。
耳边传来桌子和话筒架被挪开的声音,然后再就是一双温暖的手。
一只揽住了他的肩膀一只扶住了他的腿。
“角儿,你倚着我,不疼了我再扶你起来。”
这一刻的风像是暖和的,整一个把他包裹在了里面。
边上的人小声地话语和跪在地上的膝盖更像是温暖的水流一下子灌进了他心里。
拍完照后被杨九郎撑着的张云雷算是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的温暖消失了。
他强忍着疼双手合十像观众们说了些感谢的话语,一边招手一边下了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冷。
“小眼八叉的过来。”
下了台躺平在后台的张云雷突然对赶过来关心他的杨九郎招了招手,而后者则是蹲在了边上。
“角儿。”
因为蹲着两人倒是平视的,张云雷抬手撸了撸他脑袋上的栗子毛。
有点扎手。
“你坐这儿。”
他往里挪了挪给人挪出了大概一个座的位,杨九郎则是看着他显得有点犹豫。
“怎么的不乐意坐这儿啊?”
杨九郎皱皱眉拍了拍身上的尘最后还是坐下了。
“这不刚在台上折腾了一下身上有灰怕蹭着您了,在一个我也怕压着您管儿了不是。”
杨九郎私下里爱笑,特别是对着他,经常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死切!你刚磕哪了,给我看看呢。”
张云雷冲他翻了个白眼,抬手就要去扯他的裤腿儿却被他往下一挪躲了过去。
“您别动,脏着呢。”
“没磕着哪儿一点儿都不疼,倒是您下次撑不住了千万得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扶着您。”
张云雷闭着眼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只能装作不耐烦的挥挥手。
“知道了,裤腿子撩起来我看看,我这儿还有点药油我顺手就给你揉了。快点儿的。”
杨九郎拧不过他,只能撩开大褂然后一点点的把裤腿卷起来。
他生的白,还是那种全身上下都是白的。所以磕磕碰碰的总是显得特别严重。
就比如现在张云雷被他扶起来看着他腿上的伤都有点不敢下手。
“我给你揉揉,你要疼就忍着点啊。我轻点儿。”
这是他姐姐哄安迪的话儿,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人就把那句“给你买糖”改成了“我轻点儿”。
“不对吧角儿,这话怎么好像是师娘哄安迪的啊,听起来怎么…嘶!”
张云雷白了他一眼手上却放轻了动作。
“闭死你内个嘴。”
杨九郎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顺手在自己的嘴唇前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张云雷被他逗的直乐忍着笑给他擦完了药酒又揉了一会儿。才拍拍他没受伤的大腿。
“得了,自己个儿也注意点。”
杨九郎冲他挑眉,像是在问我能说话了吗。张云雷没搭理他只是扭紧了手中的药酒的瓶子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行了,您可以张嘴了。”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在杨九郎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笑着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嘿嘿,您躺会儿我给您揉揉腿,一会儿我再送您回去吧。”
张云雷点了点头被他扶着慢慢的躺下,嘴里还被塞了一颗糖。
他抬眼看着正低着头给自己揉腿的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只见杨九郎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幼稚。
张云雷小朋友含着糖,显然是忘了是谁一开始把对方当小孩子看的。
再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杨九郎坚持给他送上楼,伺候他换了外衣。又给他烧了壶开水灌了个暖水袋塞进被子里才开口跟他说要走。
“角儿,给你灌了个暖袋,你洗完了澡早点上床去敷敷腿。后面几天多歇歇等你好全了咱在上台,有什么事儿跟我打电话,您一个人一定小心着点。”
穿着居家服的张云雷坐在沙发上冲他摆了摆手。
“知道了,快回去陪你媳妇儿吧。孟哥就住附近,我要有事儿会找他帮忙的。”
杨九郎点了点头最后又嘱咐了几句才换鞋朝门外走,走之前还变魔术一样的从手里变出一根棒棒糖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大门被关上。张云雷突然觉得有点累。
这也是他第一次从外面回来不急着去洗澡只想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
坐了也不知道多久,他还是起来走到了门口。拿起了那根棒棒糖,放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他不爱吃甜的。
但是就是不想扔了。
等他洗完澡上床的时候,暖水袋已经变得有些温热了。他干脆把暖水袋抱进了怀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就那么侧着身睁眼睛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
“真冷。”
第二天的张云雷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本来他是不想去开门的,但是门外头那动静实在是太大。这大清早的他寻思着他再不去邻居可能都要报警了。
于是大清早来看望病患的孟鹤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衣衫不整披着个外套混着散发着黑气儿怀里还揣着一大热水袋子的张云雷。
“小哥哥。你这大清早的,叫魂呢。”
孟鹤堂呸呸呸了三声然后又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能说点吉祥话不?我这儿大早上的不是给你送吃的来了吗?”
张云雷侧着身子给人请了进来,弯腰给人找了双棉拖鞋又接下了他手里的大包小包。
“诶诶诶,咋去客厅呢,那里头是早餐啊要趁热吃的你可别放着待会儿再陀了。”
张云雷把吃的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又顺手指了指餐厅的桌子。
“多少天没用了,落灰了。脏。”
孟鹤堂是知道他的习惯也就没多问,看着他去刷牙洗脸就自己个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刚坐下来就看着桌上有根糖。
“辫儿,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你这糖…”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着张云雷嘴边还粘着疑似牙膏的泡沫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那个你放那,其他的随便你拿。”
孟鹤堂撇了撇嘴把糖放了回去。
“我也没说我要吃啊。”孟鹤堂小声嘀咕了两句,伸手一个个解开了桌上包着早餐的塑料袋。
“霍,还真不少嘿。”
洗漱完的张云雷从洗手间里出来看着几乎摆满了一桌的早餐不禁发出了感叹。
“寻思着你不舒服,怕你胃口不好就一样给你买了一点。你看看想吃啥,吃不完的放一边儿我吃。”
张云雷坐在他边上猛地就亲了他一口。
“谢谢小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德行。”
孟鹤堂摸了摸被他亲了一口侧脸又递给他了一双筷子。
张云雷掰开筷子刚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就听着孟鹤堂开了口。
“昨儿晚上九郎跟我说你不舒服,我本来想着晚上过来。他喊我别来怕我打扰你休息。这些都是他跟我说的你平常爱吃的那几家店的…”
孟鹤堂正说着呢突然听见边上张云雷的一声痛呼。
“怎么了这是!”他急忙转头看着张云雷,只见后者张了张嘴呼了几口热气儿。
“给包子烫着了。没事儿。”
孟鹤堂捏着他的腮帮子看了半天,最后确认他只是口腔上鄂被烫红了一点并没有起泡,才松手让他继续吃别的东西。
“你慢着点儿啊,谁跟你抢怎么的啊。”
张云雷点点头,然后又埋头干饭,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倒是逗笑了孟鹤堂。
“怎么的,杨九郎虐待你不给你吃的啊?瞧瞧,这给你饿得。”
张云雷放下手里的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他不给我吃的,台下你还养活搭档啊?”
“养啊。”
孟鹤堂也吃了个包子,拿着筷子的手上明摆着多了一个明晃晃的戒指。
“成了?”
张云雷挑眉看着他,他的小哥哥对他家小先生那点子心思大家都看的明白。只是当事人一个不急着挑明,一个好像还糊里糊涂的没发觉。
“没呢,孩子还小。慢慢来。”
张云雷看着他突然有点难受。
“到时候你家小先生跟人跑了看你怎么办。”
“跑不掉的。”
孟鹤堂喝了口豆汁儿,然后表情有点怪怪的。
“九郎说你爱喝这个是真的吗?”
张云雷就着喝了另外一杯点了点头。
哪是他爱喝。
明明是每次杨九郎给他买了早餐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吃点,所以他每次都会要两份这个,然后再不着痕迹的把其中一份推给他。
“得,我看你是跟九郎待久了。”
孟鹤堂放下手里的豆汁儿,低头看着茶几的玻璃底下还安安静静的躺着一盒烟。
“病了就别想着抽烟了,少抽点啊。”
孟鹤堂拿起烟在张云雷跟前晃悠了一下却被他拿了过去塞到了外套的口袋里。
“抽的少了,你看我这家里哪有火机。都给杨九郎顺的干干净净了。”
“九郎也抽烟吗?倒是很少见他抽啊。”
张云雷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摸着口袋里的那包烟开了口。
“应该吧。”
杨九郎是不抽烟的,这点他清楚。
只是。
为什么拿走他的火机,他不清楚。
照顾完张云雷孟鹤堂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说点啥就听着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张云雷起身就去开门,门一打开,看到的是站在门外喘着粗气的周九良。
“哟,九良啊,怎么了这是。”
孟鹤堂听着张云雷说出九良两个字的时候就站起来了,刚走到门前就被他扯住了袖子。
“先生。”
小孩的眼睛是红红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怎么了这是。”孟鹤堂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一边张云雷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双拖鞋也就把小孩拉进了屋里。
“先生。”周九良坐在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握住了孟鹤堂的双手。
孟鹤堂正纳闷着呢,突然被他握住双手也顾不了那么多。顺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一下下的揉着他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张云雷靠在柜子边上望着那两人。孟鹤堂还没说话到是周九良提前开了口。
“先生,你不要和张师哥在一起。”
张云雷靠着柜子差点滑下去,孟鹤堂的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甚至还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告诉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鹤堂真诚的提问倒是给周九良整蒙了。他指了指桌上的刚吃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早餐盒子又指了指孟鹤堂手上戴着的戒指。
“早上听少班主说先生到处给师兄买吃的,还有先生您这个是对戒。所以…”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孟鹤堂被他指的发懵,倒是一边的张云雷先反应过来了。
“那九良你这是吃醋了,还是想着来捉奸呢?”
张云雷顺着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找不到火只能又给塞回去。
周九良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孟鹤堂看了张云雷一眼然后冲他扔了个枕头。
张云雷顺手就抱着枕头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这两人。上赶着往他脸上秀。
孟鹤堂难得看着周九良这个样子有点心疼,顺手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当张云雷以为他是要表演个当场求婚的时候,他又把戒指收了回去。
“这是我买给你的,这不我们搭档也有十一年了,这不给你买了个小礼物吗,怪我没说清楚,怪我怪我。”
张云雷明显能看出来周九良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本来想说话却被周九良抢了先。
“那是我弄错了,对不起张师兄,打扰您了。九良今天还有演出就先走了。”
张云雷冲他点点头,就看着周九良起身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跟坐在他跟前的孟鹤堂说。
“不追啊?”张云雷抱着抱枕看着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孟鹤堂,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孟鹤堂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拿出了自己怀里的那一枚。
“不急。总归是我的。”
张云雷撇了撇嘴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麻利的打包好就交到了孟鹤堂手上,然后又给人轻轻的推了出去。
“慢走不送。”
然后孟鹤堂拿着手里的那一袋垃圾站在门外起码懵了有半分钟。
“张小辫你个没良心的!”
孟鹤堂的嗓门一向不低,这一嗓子虽然隔着门也震的张云雷揉了揉耳朵。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又伸手捞来了自己抱了一晚上已经变凉的暖水袋,拆了放在桌上的那根糖塞进嘴里。
真甜。
他拿出嘴里的糖本想拿糖纸包起来,却一下子没拿稳给掉到了地上。
糖果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晶莹的外衣变得灰蒙蒙的。
张云雷一手捡起来沾了灰的糖去水龙头下冲,另一只手还抱着暖水袋。
好不容易冲干净了上面的灰,他却把糖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又拧开了暖水袋的栓放干净了里面的凉水。
总归不是他的。留着干嘛。
杨九郎说让他休息几天,也确实去找了师父说了他的身体情况,所以当张云雷再回到台上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了。
那场演的是《买卖论》,杨九郎记挂着他的腿伤,在后台就跟他商量着能不能不演那个包袱,他们两包袱多不差下跪那一茬。
张云雷沉默着没说话,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这水还是杨九郎给他倒的。
他摸着没什么温度的杯子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嗯。”
开始演的很自然,很顺利。张云雷抛包袱出来,杨九郎也能稳稳的接的住。
两个人的默契还是一如往昔。
只是正演着突然张云雷就不按照先说好的演了,说了句词儿突然就撩开了大褂跪下了。
杨九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蒙了。
但是大概就停顿了一秒钟他就马上弯腰扶起来了对着自己跪下的张云雷。
台下观众们的喊声很高,张云雷只觉得什么都听不清。
他只感觉扶着自己的那双手发烫还带着刺痛,就像是被太阳烤过的沙子,明明隔着衣服却还是刺着他。
这些许的痛感也是在提醒他,清醒一点。
下台后的回到休息室杨九郎一如既往的询问张云雷有没有感觉哪不舒服,只是这次的询问多少带了点责怪的意思。
“咱不是说好了不跪的吗?你故意的招我心疼是不是?”
杨九郎拿着一个灌了热水的玻璃瓶子,外头还包着两层毛巾。一点点的给张云雷敷着膝盖。而后者则是一脸无辜的捧着保温杯。
“演顺了,忘了。”
杨九郎抬头看着他。
“后台没有暖水袋,将就一下,毛巾和玻璃瓶都是我随身带包里的,干净的。下次千万别这样了。”
张云雷也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孟鹤堂进门看着的就是这么个情况,正寻思要不要把身后的人带进来,就突然听见后面的人开了口。
“翔子!”
张云雷闻声抬头,却看见杨九郎给裹着毛巾的瓶子放在了他怀里。
“自己敷敷。”
然后他就这么看着一个女人从孟鹤堂背后走了出来,和迎过去杨九郎抱在了一起。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女人窝在他怀里像个小女孩,红着脸看着他小声地在撒娇。
孟鹤堂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张云雷还是走了过去,拿起他怀里的瓶子细心的裹了一遍有些散掉的毛巾,用手背试了几下温度才又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磊磊这是怎么了?”
女人从杨九郎怀里探了个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张云雷,语气里满是关怀。
“没事儿嫂子,站久了而已。”张云雷冲她笑。
女人点点头,还想叮嘱几句却被张云雷摆了摆手打断了。
“嫂子,一个杨九郎就够了。您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是很文静的,您快给他扯走吧。可烦死人了。”
女人笑着拉起杨九郎的手,又腼腆的冲他们笑着到了个别,而杨九郎则是挠了挠头说了句麻烦孟哥了就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她们一出去孟鹤堂就盯着张云雷看,看的张云雷心里毛毛的抬腿就想踹他却被按了下来。
“消停点。给你敷着腿呢。”
张云雷往里缩了缩避开了那个热源,孟鹤堂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也只听着他说了句。
“烫。”
两个人互相干瞪眼最后孟鹤堂也是没能瞪过他,把瓶里的水倒了又把毛巾洗干净了晾在了暖气片上。
再回头看着张云雷的时候他正看着手机,手指叭叭叭的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东西。
“走吗?我送你回去。”
张云雷抱着沙发上的抱枕看着他。
“我自己个儿能回去,别再让你家小先生吃醋。”
“去你的。”
最后孟鹤堂还是把他送到了楼底下,看着他上了电梯才叹了口气。
他总觉着张云雷不开心。
回到家的张云雷洗了个澡,在上床前突然在床头柜和床垫的夹缝里找到了一只火机。他摸出口袋里的那包烟走到了阳台上。
火机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嘴里的烟也随即被点燃。
他喜欢抽细烟,加上他这次抽的又猛,所以没一会儿烟就烧完了。他找了一个烟灰缸灭掉了只剩个烟屁股的香烟,然后一下子躺倒在了床上。
他觉得太冷了,冷的腿疼。
但是又好像不仅限于是腿疼。
后面的几个月的演出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一次观众起哄的时候他顺着说了句。
“我现在就是单身没人要啊。”
然后台下的二奶奶们起哄。
“九郎要!”
张云雷也真的看着杨九郎。
那次的杨九郎没有说话。
本来算是很小的一个插曲,只是张云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怪难受的。
还有次在台上演出的时候杨九郎像是要亲他,他倒是也没想躲。
心里。到是没什么波澜。
他甚至觉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算了。
自己就是入戏太深,过阵子总会好起来的。
他也不躲着杨九郎,不拒绝他的搀扶他的关心他的所有好意。
就算郭麒麟喊杨九郎舅妈所有队员喊队长夫人他也不去纠正。
好像这样就能骗过所有人,也骗过他自己。
后来真正的把他从梦里拽出来的倒不是杨九郎。
是周九良。
或者说是孟鹤堂和周九良这对不让他省心的一对儿搭档。
那天正下着雨,他没有演出正一个人呆在玫瑰园的休息室想新包袱,突然孟鹤堂没敲门就冲了进来。
张云雷认识孟鹤堂那么多年也没见过他那么紧张的样子。
“辫儿,你看见九良了吗?我找不到他了!”
九良是在下台后不见的,起先孟鹤堂也只是以为他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第二天去他家给他送吃的的时候敲门没人开,拿了窗沿花盆下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才发现周九良压根就不在家。
打电话也是通了但是没人接。
孟鹤堂绕着他家附近起码找了两个小时,也只听门口的大妈说看见他早上背着包出去了,包很大,像是要出去旅游的样子。
孟鹤堂懵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周九良会突然消失,只能抱着一丝希望来玫瑰园找人,结果问了一圈也没人说见过他。
张云雷看着他一头的汗,眼圈都急红了。赶忙给人倒了杯水又扶人坐下,还顺带着拿了条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小哥哥你别急,九良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见了多久了?是不是就是去玩了没跟你说?”
孟鹤堂摇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才能勉强开口。
“昨天演出完就不见了,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今儿早上我给他送吃的才发现他不在家,我从早上找到现在也就一个婶婶看见他说他大早就出小区了。”
孟鹤堂说着像是吸了吸鼻子,后面的话甚至带了点哭腔。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
他拿着水杯低着头,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珠子一滴滴往下掉。
砸在他的衣服上浸湿了好大一块。
张云雷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
“小哥哥,你真的喜欢九良吗?”
孟鹤堂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张云雷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大林,没一会儿郭麒麟就抱着安迪跑了过来。
“怎么了舅舅?”
张云雷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孟鹤堂。
“九良不见了,我去找。你照顾好小哥哥。”
孟鹤堂听他说完就要站起来跟他一起去却被他按着肩膀坐了下来。
“我会把人给你找回来的,你歇会儿好吗?”
张云雷看着他还是想起来直接把郭麒麟怀里的安迪放在了他怀里。
“相信我。”
张云雷这么有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虽然对周九良了解不多,但是他是知道人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干什么的。
然后果不其然他就在一个天桥下找到了蹲在地上抱着包包听一个老人弹三弦的周九良。
“九良。”
周九良听到有人喊自己猛地一抬头,看清楚来人后愣是一动不动的抱着包跟他大眼瞪小眼起码维持了一分钟,还是张云雷伸手把他拉起来他才开口说话。
“师兄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去。”
周九良当然知道张云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他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会是张云雷。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张云雷也不多言语在他后面默默的跟着
直到走到了湖边张云雷伸出一只手扯住了他,另一只手顺口袋里就掏出了一根烟。
刚想点着就想起来孟鹤堂好像说过周九良不喜欢闻烟味又给塞回了烟盒里。
“回去以后呢?”
张云雷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周九良干脆就拉着人坐在了一边的长椅上。
“九良,说说吧。为什么要走,还有你这是想去哪啊?”
周九良抱着包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想说相声了?还是想躲着小哥哥?”
张云雷装作玩手机却是给孟鹤堂发了条消息,让他等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
然后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通了之后特别自然的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了腿上。
而这一切的动作低着头的周九良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的。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先生在一起。”
这回到是轮到张云雷疑惑了。
“你不喜欢小哥哥吗?”
周九良抬头看着湖面。
“我不敢。”
他的声音不大,仔细听还能出来明显着一点颤抖。
“不敢喜欢?为什么?”
张云雷看着他抱着包不由得有点心疼。
“我总是不知道先生在想什么。虽然先生单身,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真的就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能因为我喜欢他就绑着他。这对他不公平。”
周九良很难得说这么一大段话,但好在他说的很慢,声音也不算小。
所以张云雷保证那边的孟鹤堂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如问问他怎么想。说不定他也喜欢你呢?你们俩都没有其他的负担为什么不努力一点呢?”
张云雷看着他,而后者则是一言不发得抱着包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办法只得挂了电话给孟鹤堂发了个定位。
孟鹤堂赶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在张云雷觉得他再不来自己就要冻死在湖边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下来的就是双眼通红的孟鹤堂。
他大着步子走过来,迅速的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到周九良脖子上。然后扯着周九良就往出租车那边走。
当然也没忘了张云雷,转头给了他一个跟上的眼神。
张云雷跺跺有点冻麻了的脚,认命的跟了过去。
出租车上很安静,张云雷坐在副驾上吹着空调闭眼养神。孟鹤堂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而周九良则是抱着包缩在另一边。
气氛很诡异,出租车司机也明显感觉到了。
他把车开的又快又稳,大概是想早点逃脱这个环境。
车子停在了玫瑰园的门口。
大门前郭麒麟正急得转圈圈,看着他们下车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接过了周九良手里的包。
好家伙,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张云雷看着郭麒麟紧张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却被郭麒麟扯了扯袖子。
“孟哥不知道为什么喊我把大家都叫来了,舅…九郎哥也来了,好像还带着嫂子一起。”
张云雷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明显的放慢了进去的步伐。
前面孟鹤堂扯着周九良走进去的时候,社里的老少爷们刚好全都来齐了。
一屋子大老爷们看着他们走进来,包括坐在上位的一些尊长。
这场面着实是有点壮观。
孟鹤堂没什么反应,倒是给周九良吓懵了。
但还没等周九良反应过来,孟鹤堂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郭德纲和于谦面前一下子就跪了下来,郭德纲想去扶他起来他却怎么都不愿意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纳闷的时候只见他附身下去磕了个头。
“徒弟孟鹤堂,真心爱慕周九良。愿与他共度余生,望师父成全。”
此言一出在座的都被吓得不轻,特别是后面跟过来的张云雷和郭麒麟。
郭麒麟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爸爸的表情,心里正盘算着要是真动手他要怎么拦着才不会出事。
郭德纲看着跪在地上的爱徒,大概过了小半分钟才叹了口气。
“你们都是好孩子,感情的事情师父不好多过问,但是你是不是也要问问九良的意愿?”
郭德纲抬手指了指完全被吓傻了的九良,而于谦则是给孟鹤堂扶了起来。
孟鹤堂转身走到周九良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枚之前周九良就见过了的戒指。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周九良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猛地点头,伴着他的点头的还有左手无名指套上的戒指。
两个大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抱在了一起。
郭德纲笑着摇了摇头,随着不知道谁的一句好大家开始跟着起哄,甚至有几个眼窝浅的角儿已经红了眼眶。
张云雷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跟着大家一起起哄说让他们两请客吃饭。
孟鹤堂擦了擦眼角的泪,答应说过两天一定请客。
一群大老爷们闹了不知道多久,再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张云雷看着杨九郎跟师父和孟鹤堂告了个辞便急切的走出去,走到前厅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跟等着自己的妻子道歉,说让她久等了。
看着这两人张云雷突然觉得眼发酸。
抬头看天却看到下雪了。
北京的雪向来是大的,他看着雪突然就不想回去了。找了自己的姐姐说了一声就住进了一间空着的客房里。
客房里有个大阳台,他走到阳台上正好能看见外面的大雪,还有牵着妻子准备离开的杨九郎。
杨九郎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角儿,别站阳台上了,下雪了,冷着呢。”
张云雷看着他。
“知道了,你快走吧。”
他看着杨九郎牵着妻子越走越远,直到他完全看不见两人。
他转身去卧室里搬了一把椅子到阳台上来。
看着满天的大雪突然想起来之前看到的诗里的一句话。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他坐在阳台上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床上,身边围了一群人。他想张嘴说话却感觉嗓子像是被刀划过一样,尝试了半天发不了声却疼得他直皱眉。
“舅舅醒了!”
第一个发现他睁眼的是站在床边的郭麒麟,他这一喊到是惊的几个撑着脑袋围着他的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特别是孟鹤堂都快怼他脸上来了,又是摸他额头又是喂他喝水的,还顺带给他夹了支体温表。
等到温度计被拿了出来显示体温正常的时候围着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最后商议出来孟鹤堂陪着张云雷其他人去休息轮流来换班。
孟鹤堂满嘴的答应,毕竟张云雷累到在阳台睡着他也有责任。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他才坐下来,给张云雷掖了掖被角。
“是九郎回来拿东西看见你在阳台上坐着的,喊你你也没应。”
“我们上来的时候你都烧的昏过去了,我们怕挪动再伤着你。就喊的师父的家庭医生来给你配的药打的点滴。”
张云雷看着吊瓶,又看了看孟鹤堂。
“他呢?”
他的声音很哑,但是就算如此孟鹤堂还是听出了一点委屈。
“九郎把媳妇送回家然后过来守了你一夜,早上刚回去。”
“你高烧不退,他伺候你用酒精擦身子降温搞了整整一夜。”
“我要来帮忙他也不要,他说你烧糊涂了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想着他陪着你你可能会…”
孟鹤堂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张云雷裹着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只把正输液的手放在外面攥着被子。
“辫儿,别倔了。”
孟鹤堂绕过输液管和针管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
他知道张云雷为什么这样,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嗯就再也没了动静。
也没人知道他在被子里到底有没有哭。
张云雷能完全好是在三天后的下午,医生简单的叮嘱了几句不要见风不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又开了几盒药就走了。
孟鹤堂一件件的给他记下来,又从药盒里倒出两颗药,递过去一杯水。
“吃药。”
张云雷乖乖的喝了药又躺回到床上看着外面还在下的雪。
“我饿了。”
孟鹤堂带他去的是一家火锅店,在他的死亡注视下点了分鸳鸯锅。
一边番茄,一边骨汤。
气的张云雷当场就想走。
最后还是答应他调料可以加一点小米辣他才肯坐下来吃火锅。
“小哥哥。我能喝酒吗?”
结果自然是不能的。
但是孟鹤堂从来也没有拧过张云雷的时候。
再三确认他吃的药可以喝酒后,他给张云雷买来了两罐啤酒。
张云雷就着吃火锅喝了一罐。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
孟鹤堂会时不时让他慢点吃,张云雷也就是点点头低头安静的吃。
两人吃完火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孟鹤堂怕湖边的风扑着他,出门就要打车送他回去。但是张云雷却一个劲儿的扯着他往湖边去。
张云雷拽着他坐在湖边的台阶上,孟鹤堂无法只得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再打电话给周九良让他赶紧再送一件衣裳来免得自己冻死在湖边。
这边他刚挂了电话就看见张云雷坐在台阶上抽起了烟。
“小哥哥,七年了。”
“杨九郎对我好已经七年了。”
“我已经溺进去了。”
张云雷的眼里明显有泪,他抽着烟看着湖面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我住院的时候他一直就窝在那个陪护床上,我不能上台了要跟他裂穴他去跟师父说他等我,我不能上台他也不上台。”
“我每次在台上疼得站不住也是他第一时间扶着。”
“我也怀疑过是不是我太多心了。”
“我也怀疑过他杨九郎是不是对谁都那么好。”
“我以为他只对我好。”
张云雷抬头看着孟鹤堂,用手指了指湖面上的月亮。
“他就像这个月亮一样。”
“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照着我,陪着我。”
“但是一碰就散了。”
“他有家庭的。”
“他很爱他的妻子。”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就算在台上他再迁就我我也知道。”
“这是事实。”
张云雷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眼前蒙了一层雾。
“他在观众起哄的时候,说他要我的时候。”
“他第一次没有接我的话。”
“明明我一直都在看着他。”
“他没有接话。”
“他调整了话筒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不会接这个话。”
“台上台下搞混的不止是我。”
“台上的张云雷杨九郎可以有任何关系。”
“台下不可以。”
“他在台上演包袱要来亲我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躲。”
“因为我知道。”
“他不会亲我。”
“我们俩都弄混了关系。”
“但是没关系。”
“哪儿我都喜欢他。”
“他也一样,哪儿都不喜欢我。”
张云雷说完这些已经可以算是泪流满面了,湖上的风吹过来像刀一样刮着他的脸,他望向孟鹤堂。
“我特别喜欢一首诗。”
“里面有一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意思是,爱情应该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像云间月亮一样光明。”
“他纯洁光明的爱情已经给了别人了。”
“后面还有一句。”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早就许了别人共度一生。”
“我永远都没那个机会。”
孟鹤堂看着他,不忍心开口。
他看着这个受伤躺在床上在疼的浑身颤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的男人,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我没办法,小哥哥。”
“他不是我的。”
“九良说得对,不公平。”
“他不属于我。”
“我甚至想的什么都不能说。”
“我说了如果他连说相声都不想在跟我一块儿了。”
“我是绑着他,还是捆着他。”
“我都不能。”
孟鹤堂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云雷比谁都清楚,他看的明白想的明白。只是他太贪恋温暖的感觉,为了这点子温暖,他任由自己沉溺。
现在他清醒了。
也没人知道他想不想往外爬。
只是已经溺水的人。
再捞出来谁知道要多久才能把浸进心里的水吐干净呢。
那天的凌晨两点张云雷在微博上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他正清唱着一首歌。
他没有贴出歌曲的名字,也没说一句话,只是一直看着镜头慢慢的唱。
“你大概是个盲人
看不到我嬉笑里的诚恳。”
“都怪我孤陋寡闻
错把你的礼貌当作认真。”
“我想我是个哑巴
说不出万分之一句谎话。”
“不怪你隔着时差
只把我当做你的路人甲。”
“像若无其事,又像孤注一掷。
要怎么启齿,这深藏的心事。”
“常年寄居在我日记的是你,
擦肩时余光都不给的是你。”
“你明明是从未拥有过的梦境
可我像无数次失去过你。”
唱的太过于投入,倒是惹得一群小姑娘在评论区一直问他是怎么了。
还有问他是不是跟跟杨九郎出了什么事儿的。
他挑了一条点赞最多的回复了一句。
“他永远都是我的搭档,朋友。”
张云雷不明白溺水的痛苦吗,他明白的。
还是他不明白月亮的光是抓不住的,风带来的温度只是一时的。
如果伸手去抓风里的沙只会伤到自己吗。
他比谁都明白。
但是他想争取吗?
他不想。
他和杨九郎一真一假,最好。
这样在跟别人提起的时候,他们还是有关系的两个人,不会是歌词里的路人甲。
至于是不是溺死。
他不在乎。
注:文中歌词选自歌曲《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当时激情短打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这首歌感觉很符合就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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