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仙女教母小西

🧣:兔赤仙女教母小西
爱如山海常在

自述

  我叫庄周,现在大概是死了。

  跟一般的死人不一样,我是意外死亡的。不过也好像不算是意外死亡。

  所以现在我死了。

  眼前录像片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走马灯,我看到了从前的我...没有映象的事情和有映象的事情。

  可能是我没有映象的时候,父母从外面抱回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趴在他边上,那个大概就是我。

  后来我的父母给那个小孩起了个名字叫李白,虽然说是父母起的名但是好像却不是那么回事。总之这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成了我童年的玩伴,尽管我们两性格实在是天差地别,但是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再后来因为我的性格实在是过于孤僻,上了小学也没什么朋友。也是李白跳了级到班里陪我,不过这样也没持续多久,班里人欺负我,他帮我打架最后弄了个左手骨折。

  至此之后我就转了个班。变成了跟之前一样,一个人。也算是平静的过了好几年。

  直到...

  “子休,我今天新交了两个朋友。中午吃饭的时候带你认识认识呀!”

  我看着他很开心的样子我也有点想笑,由着他把我拉倒学校的食堂就看到了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的两个人。一个喝着茶,另一个抱着手臂像是闭目养神。

  “介绍一下!我亲弟弟!庄周!”

  我明显感觉到那个抱着手的人的脸抽搐了一下,另一个人拿着茶杯的手则是抖了一下然后又拿稳了。

  “我说李白你脑子没问题吧,你亲弟姓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年龄明明比他大却成了他的弟弟,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无意间撞到了喝茶那人的视线。

  “秦越人。”

  他朝我伸手。

  “庄周。”

  很漂亮的手,也是我映象很深刻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阿白以各种方式结交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白原因让我没有那么抗拒跟他们相处,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基本上是一起吃午饭。

  “铠你倒是给我留个鸡腿啊!!!秦越人那是我带的点心!不准把它当茶点我下午还要吃的!!!”

  “你做梦,我就吃了三个腿。”

  “当茶点是看得起你的点心。”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撕打。

  基本上每天都是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度过的。但是我觉得很心安,看着他们打闹,我突然觉得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这是你喜欢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只能伸手接下来,然后发现其实是阿白带来的小蛋糕,草莓的。

  嗯,我很喜欢。

  “秦越人!那是我给子休带的!!!你又越俎代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和铠靠在一块看着他们两个绕着桌子围着满教室跑。

  “他们俩日常就这么闹腾,你以后多跟我们一块就知道...”

  我心里想着其实他们三都挺闹腾的,但是还没等我说出口他的头上就多了一块蛋糕,然后果然就变成了三个人互相追逐。

  他们很喜欢闹,而我总是喜欢坐在边上看着他们玩闹。渐渐的我发现,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初中毕业的时候阿白看着我们班拍完了毕业照的下一秒就给我扯去了他们班里,得知不能跟其他班的人一起拍合照的时候,我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然后下一秒我就被阿白拉倒了另一边,那是初中的一颗大树,大概要四个人环绕起来才能抱住。铠和秦越人就站在树下,铠看到我们过来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早就知道那群老顽固不让拍。”

  “这我不是想给你铠少爷省点胶卷吗。”

  “找打。”

  我看着他们俩笑,突然觉得头发被人捋了捋。抬头看到的是他,不过不是我印象里的那双漂亮的手了,手指上贴着好大几个不好看的胶布。

  “你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感觉到他的震惊,不过也只是轻微的抖了一下。

  “跟父亲学切割缝合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我点了点头,试着轻轻捏了捏。果然他又动了一下,不过这次动的幅度却有点大。

  “很疼吗?”

  “不疼,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白来打断了。

  “哟哟哟,秦越人你让子休碰你手了?哎哟不得了了,我靠你打小爷,我跟你说这事没完,我跟你...”

  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有知道为什么他反应会这么大,迷迷糊糊的被阿白扯着拍了个合照,结果拍的却是意外的不错。

  我大概是有了新的朋友。

  四个人约好的学校,我却因为成绩关系没跟他们分到一个班里。开学第一天报道,四个人去吃了早饭,然后阿白跟我去报了道。告别后我一个人上了楼,找到了座位,本来应该算是开心一天却碰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人。

  “子休,子休。”

  午饭的时候我被阿白摇了好几下,我回过神来问他怎么了却正好看到了他。

  “手给我。”

  最后我是被阿白捏着左手腕放在了桌子上,也不是没挣扎,就是怎么都挣不开。

  “谁踩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怒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阿白从食堂跑了出去。铠只说了句完蛋就跟着也跑了出去。

  我和越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铠拉着阿白的样子了,地上正坐着那个捂着脸的男生。

  “再让我看到你他妈的欺负子休我给你头拧下来。这次是给你一拳,再下次老子要你命。”

  我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很显然他也看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白被拦住了的原因,他开始指着我破口大骂。

  “没用的废物,又喊你的姘头来!只知道喊人你就是个废物。你不要脸!”

  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只记得我拿了桌上不知道谁的玻璃水杯。要扔过去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

  “我来就好。”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打架,伸手给人扯起来然后摸着他的手骨,很利索的动作。再就是清脆的断裂声和躺地上那人的惨叫。

  “你碰他哪儿,我就废了你哪儿。”

  跟他的手一样,招式也是漂亮的很。

  最后的结果像是铠找人解决了问题,阿白和他只是走了过场被警告了一下,而我。

  我被他带回了家。

  包扎了伤口。

  “这几天都不可以碰水。换药每天放了学来找我,我给你换好。”

  我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只是蹭破皮...不是什么要紧的。”

  他只是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一根皮筋,撸了两下就把我额前的头发绑了起来。

  “这里不是破皮的事儿吧。”

  他戳了戳我的额头,我本能的疼得往后缩却又被他按住肩膀。

  “别动。”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跟一个人面对面,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甚至感觉他的睫毛都蹭到了我,近距离观察发现其实他的嘴唇比远看还要薄,但是是很好看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阿白的一句话,薄唇的人都薄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不太对。

  “记得放学来找我换药。”

  我嗯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为什么不中午吃饭的时候换药?”

  他只是低着头,收拾着医药箱。

  “秘密,还有一点,以后记得喊我越人。”

  那天晚上我是在他家吃的饭,那切的整整齐齐的土豆和肉块大概是我这辈子我都忘不掉的样子...虽然味道不比我的父母做的差。他的父母都是外科医生,手却没有他漂亮。话也没他那么多。

  其实他的话也不算多,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那天之后我基本上每天放学都要绕去他们班上,说是上药,但是总觉得阿白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太对。

  “秦越人你能不能轻点,能不能能不能了,我家子休这么柔弱你在给戳坏了!”

  “你能不能闭嘴了,我想把棉球塞你嘴里。”

  “嘿秦越人你跟小爷叫板。你是不是...”

  然后阿白就被铠拖走了。

  “阿白是不是经常给你们添麻烦?”

  他正给我处理着手上的伤听到我这句话就抬头看了我,我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

  “没有你麻烦。”

  我正发着愣,却被他点了下额头。

  “好了,走吧。今天铠请客我们吃烧烤。”

  晚上吃烧烤的时候我都没明白他的麻烦是什么回事,我觉得他是不讨厌我的,所以我更迷茫了。想着事儿一下子就咬到了舌头,疼得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捏住了我的下巴,我疼得没法说话,只能摇头然后指指自己。

  “舌头伸出来。”

  他捏着我的下巴,我不能说话也只能听他的把舌头伸出来。

  “没有咬破,我去给你弄瓶冰水。”

  说完他就去外面买水了,只是坐在对面的铠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越人很喜欢你啊。”

  后面去买酒的阿白和他是一起回来的,阿白知道我咬到舌头又数落了我一顿。倒是他让我含着一口冰水,温热了就吐出去再含一口。

  我这一顿都没吃什么,只是到最后他点了几个不加辣的肉串又从签子上剃到碗里递给我。

  “我说秦越人,你对小爷我怎么就没怎么体贴细心?啊?”

  换来的自然是他的白眼。

  阿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喝了很多酒,基本上就是铠帮忙给架回去的。

  再进门前一秒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讨厌我吗?”

  我难得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类似震惊的表情,然后就是轻笑。

  “当然不。”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很好看。

  回家以后自然是没躲过一顿数落,父母怪我没有照顾好阿白,阿白则是迷迷糊糊的跟他们打马虎眼然后给我推回了房间。

  然后就是难得的。

  我失眠了。

  向来沾枕头就睡着的我,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铠的那句,越人很喜欢你啊,还有...他的笑。

  大概是在床上翻滚的第三个小时,我终于睡着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第二天顶着一个不知道多大的两个黑眼圈,神情恍惚到阿白来跟我说今天铠来接我们上学的时候我都怀疑我在做梦。

  一直到坐到了车上我才勉强清醒。

  “没睡好?”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却被他一下子伸手按到了肩膀上。我刚准备挣扎起来,却听到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睡吧。”

  我一定是太困了,一定是。

  所以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不过在醒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铠看我的眼神更不对了,而阿白因为一上车就睡着了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

  自从上次他们闹过一次后,班上的人基本上都是绕着我走,我倒也乐得清闲不用跟任何人交朋友。

  除了他们。

  “阿白今天打架了。”

  自从上药那次后我就养成了放学去找他的习惯,有时候阿白和铠也会跟我们一起走,但是阿白最近一直都有事的样子,而铠,听说他家里最近好像比较忙。所以莫名其妙的就剩我和他每天放学一起走了。

  我正想着事,他跟我说到阿白挨揍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阿白?挨揍?”

  因为我晕血的原因,他们一般很少在我面前和别人起冲突。但是就算这样,我也是知道阿白几斤几两的,谁能让他挨揍了。

  “对,被人一棒子伦到了肩膀上。一个人跟一帮人打起来了,不被揍才有鬼了。”

  “那他...”

  “他可没吃亏。”

  他说着突然摇了摇头,然后贴到我的耳边告诉了我阿白的所作所为,我听到之后半天都没缓过来,缓过来后想了想是阿白这也算正常...

  “要是你的话...”

  我突然有点好奇要是他会怎么做。

  “我不像他,我的吻只给挚爱之人。”

  可能是我看着他的眼神过于集中了,他低头看着我然后冲我笑了笑。

  这是我第二次看他笑。

  他说。

  “我可不做色诱这回事儿。”

  我也是那次,觉得他这样的人也是会骗人的。

  明明...很有诱惑力。

  晚上吃饭的时候阿白回家了,我还沉浸在他跟我说的话里,吃完饭我才想起来自己床头柜有药,敲了敲阿白的房门就给他送了过去。

  阿白看到我明显是有点发愣的,在看到我手里的药之后他明显有点感动想给我一个拥抱,但是手像是抬不起来的样子。

  于是他先是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还是子休疼哥啊,哥太感动了,来抱抱!”

  然后果不其然的扯到了伤疼得龇牙咧嘴。

  我简单的跟他交代了两句,却不知道阿白为什么一下子问到了越人,我不知道我的脸是不是很红,我只记得我很快的关了门然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失眠了。

  “最近睡不好吗?”

  今天依旧是我跟他一起回去,但是却是他上楼来找的我。

  我摇了摇头,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昨天晚上失眠的原因...

  “去喝咖啡吗?我有几道题目不太会想问问你。”

  我看着他有些发愣。

  “我不爱吃苦的东西...”

  这确实不是我想拒绝他,只是我除了酒精过敏和晕血以外,确实最讨厌的就是苦的东西...

  “那就去我家?帮我补补习?”

  好吧这个结果也不错。

  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阿白和一个女生在校门口亲密,我正一脸纠结的时候他突然戳了戳我,指了指旁边小巷子里的一个红发青年。

  “就是他,阿白就是给他亲了。”

  然后我就震惊的被他扯走了。

  “什么想法?”

  “啊?”

  我抬头看着他,不太清楚他问的是什么。

  “你觉得阿白跟他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算是有个人能治他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然后我又低头了。

  我可能上辈子是个鸵鸟吧。

  结果到了他家我才发现他是真的有不会做的题目,而那些题目,却不像是他不会做的难度...

  吃过了晚饭他给了我一套睡衣,让我去洗澡,在我一脸茫然的时候顺带还跟我说了句已经跟我家里人说过了今天就在他家休息了。

  “你也太...”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听他的乖乖的去洗澡然后跟他父母抱歉的打了个招呼,虽然他的父母并不在意的样子。

  洗完澡过后我还是去了他的房间,想问他晚上睡在哪却看见他坐在书桌前看书,手里还在比划着什么。远远的看着像是医学方面的书,最后我决定不打扰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他和周边。

  他房间很干净,整洁,书架上都是些与医学相关的书,床头上夹着一个小灯应该是看书用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香薰,却不是什么刺鼻的味道,更像是中草药的味道。让人有安心的感觉。

  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的就。

  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裸露的...上半身。具体的说是...秦越人光着的...上半身。我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在做梦然后闭着眼接着睡,突然一下又睁开了眼睛。

  不是做梦!!!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但是却还是保持原样没有动。可能是太紧张了,我是感觉到他的呼吸都是贴着我的,我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却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睡得好吗?”

  他明显是刚醒的样子,声音还带着点沙哑。

  我觉得我的脸一定红的不能见人,只能又做鸵鸟。这次倒是干脆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躲什么?没睡好还想再睡吗?”

  被子外面是他疑惑的声音。

  “我没睡好还要继续睡!”

  我隔着被子大声的喊了一句,很明显的我感觉到他在笑,然后我就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鸵鸟。

  就算我在不好意思,我终于也是在他喊的第三次的时候起来了,毕竟...在别人家里也不好不起来...虽然今天是周末,我跟他都显然没什么事儿干。

  “要看电影吗?”

  虽然是周末但是他的父母好像依旧要上班的样子,早早的就出门了,就剩我和他两个人,中午吃了碗他煮的没怎么煮熟的挂面,正坐在沙发上望天的我突然就听见他这么说了句。

  “看什么?”

  我看着他却发现他已经往影像机里放碟片了。

  “泰坦尼克号。”

  他放完了碟片就在我边上坐下了,我往边上挪了挪他也只看了我一眼。然后我们就坐在一个不算宽的沙发上看了一半的泰坦尼克号。

  为什么是一半,因为他看到一半就睡着了,而且是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本来想拍醒他,但是却是怎么都不敢动。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像是睡得不舒服一样挪了挪头,却差点倒下去。

  我不得已只能一手拖着他的头,一手拿了个垫子放在了自己腿上,然后让他顺势躺在了垫子上。

  这个姿势保持着直到我腿麻了,他才缓缓的睁开眼。伸手揉了揉眼睛,倒是没起来,就那么躺着看着我。

  “为什么不喊醒我。”

  我只是低头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我开口能直接变成结巴。

  “你上次问我是不是讨厌你。”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仅不是讨厌你,还...”

  后面的话就被电话声音打断了,打电话来的是我的父母,他们问我阿白没有回家是不是也跟我在一块儿,我刚想说我不知道的时候却被他接过去了电话。

  “对,阿姨我们都在一块儿,阿白刚出去买东西了。嗯您放心我们都在一块儿呢。”

  我在一边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谎只觉得神奇,他挂了电话转头看着我。

  “怎么了?”

  “阿白没回家,是不是...”

  他皱了皱眉,然后陈思了片刻。

  “可能是被仇家盯上了。”

  我突然一下很慌张,拿起他家的电话给阿白打电话却是怎么都打不通,一直都是机械女声回复我。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有点慌张的一次次的打,却始终没打通。

  “别紧张,我给铠打个电话。你先喝点水。”

  他递给我一杯水,我接过来一口喝光才稍微平静了点。大概是过了两分钟,他放下了电话。

  “阿白在铠那边,别担心。”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这次我倒是没有躲。

  很舒服。

  依旧是吃了晚饭后他给我衣服喊我去洗澡,但是这次洗完了回房间他却没有看书,而是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你今天不看书吗?”

  我擦着头发往他那边走,却看到他起身,然后把我推到了他刚才坐的椅子上。

  “我帮你擦头发。”

  他说着拿走了我手里的毛巾,跟阿白不同,他做什么都是轻轻的,或许是我的错觉,他干什么都让我有很舒服的感觉。

  “等下要跟我看看书吗?”

  “我看不懂。”

   他好像又笑了,只是我看不见。

  “你真诚实。”

  我正思考着要怎么回复他的时候,却感觉他像是凑近了我。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也会诚实的告诉我吗?”

  我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吗?”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复他的,我像是愣住了很久,直到他那双很好看的手托住了我的脸,而我则是像是从来没见过他一样,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好像最后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他松手说自己要去洗澡我才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喜欢。”

  对,这就是我给的回答了。

  结果就是他第三次冲我笑了,我低着头感觉他揉了揉我的头。

  “脸好红。”

  我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我还是他自己,只能偷偷看着他,啊,看来是说他自己。

  “我去洗澡,这次别先睡着了。”

  他出门的那一下我才明白自己刚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基本上这个人像是砸到了床上,头也埋到了枕头里。

  完蛋了。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房门把手的的声音,然后就是他围着浴巾进来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你衣服呢!”

  我基本上是拿着枕头遮住了眼睛,虽然只遮了一半...这次倒是看的清楚...

  “在你身上穿着呢。”

  他倒是不避讳,坐在床边随手还拿了本书。不过倒不是我看不懂的医学书了,而是一本类似于童话故事的书。

  “这是你的...睡衣?”

  我扯了扯衣领,却是扯开了一颗扣子,很显然这衣服大了。我有点慌忙的去扣扣子却是怎么都扣不进去。他伸手给我扣上了扣子。

  “小笨蛋。”

  我有点不服气的抬头看着他,却被一巴掌按在了头上。然后我的头发果不其然的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很舒服...

  “我给你讲故事吧,免得你睡不好。”

  然后我就这么躺在了他的旁边,他念故事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低一些,念的也都是我听过很多很多遍的故事。我听着不犯困只是觉得心跳得很快。

  “你的手,很漂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说,可能是他就离我那么近,而就像书上说的,人一旦满足了就会想要更多。然后莫名其妙的他的手就这么搭在了我的手上。

  “你喜欢就好了。”

  骨节分明的手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倒是很凉快...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是你问我喜不喜欢你。”

  他放下书,低头贴着我的额头。

  “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哪里又知道了!我不服气的看着他,刚要开口却被堵住了嘴。

  “你知道了吗?”

  我望着他发愣,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贴上来了。

  “还是不知道吗?”

  我伸手拉着被子盖过头顶,得了这次不是鸵鸟了,直接成了乌龟。

  蒙着被子都听得见他的笑,我气不过冲着他的手背就咬了一口。果然笑声就变成了痛的抽气声,我有点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却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小野猫?”

  最后故事肯定是没有讲完的,倒是我跟他都闹了个大红脸,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都看着他的耳根都还是红的。

  然后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阿白就知道这回事儿了,每天都拉着我和他们一起,一起吃午饭也变成了一起吃早中晚饭。

  “我说秦越人你什么时候看上我家子休的,小爷我还愣是没看出来你个性冷淡...嘶子休你踩我干嘛。”

  阿白瞪着我却被他一巴掌呼到了头上。

  “你瞪谁呢你。”

  “嘿,庄子休秦越人你们!两个欺负一个!”

  然后铠就又笑的肚子痛了。

  鸡飞狗跳的一天。

  接着就是很忙碌的高三,虽然对于我们四个来说没什么好想的,但是这次我们却没有像上高中一样约在一起。

  铠要继承家里的事业所以暂定被送出国留学。而阿白则是要追着那个喜欢的人也是要出国。至于钱的问题听说是铠和越人给他友情资助的。而我说要给他钱他却怎么都不收,说有这个心就算是他没白疼我。

  而越人最后选的是一个医科大,我也算是瞒着父母报了个跟他同市的大学,当然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时候我是没瞒住的,幸好当天阿白没走,我趁着他挡着父亲时拎着大小包就跑出了家门,却在出门的转角看到了拎着行李箱的他。

  他对我笑跟我说。

  “走吧,以后我养你。”

  到了地方我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租了一间房子,两室两厅还在地铁边上。离两边学校都是一样近,倒是方便。

  “晚上请铠和阿白吃饭,房子是他置办的。他不准备出国了,听说是看上了一个姑娘,但是怎么都追不到干脆就不出去了。阿白明天下午的飞机,今天算是近段时间最后一顿饭。”

  我看着他手里的牛奶都差点没拿住。

  倒不是因为阿白明天要走,这个我老早就知道了,而是因为...

  “还有不喜欢铠的女孩子吗?”

  然后我晚上就看到了那个奇女子。虽然只是远远的看到她,但是一眼我就知道了,这个女孩不适合铠。她太过于锐利了,不适合同样的性格的铠。

  晚上吃饭的时候铠和阿白都喝的不省人事,越人都喝了不少,最后就剩因为不能喝酒而滴酒未沾的我,看着两个酒鬼和揉着头趴在桌上的他。

  我等了半小时也没见他们有清醒的迹象,只得起来去外面拦了辆的士。再三跟司机师傅表示他们绝对不会吐之后,司机师傅才答应给他们送到我们租的屋子楼下。

  到了之后越人倒是清醒点了,我和他一人扛了一个算是给那两不省人事的扛到了床上。我基本上算是一身汗了,他本来喝的多这一下更是比我还难受。

  “子休,帮我揉揉头。”

  我坐在沙发上休息,他抱着枕头就又躺倒在了我腿上。看着他难受的那样我只能试着给他揉了揉头,然后他哼哼唧唧的也就躺我腿上睡着了。我低头去偷亲他却听到了有人咳嗽的声音,一回头也就看到了靠在门边的铠。

  “腻死了。”

  他明显刚睡醒的样子,头发都是乱的。

  “这里隔的最近就把你们带过来了。”

  我小声的跟他说话,却听到他嗤笑一声。

  “别那么小心翼翼的,越人睡死了不容易醒的。”

  我点点头,却看他走到桌子前拿了盒牛奶。

  “瞒着家里人报的学校吧?”

  我点头。

  “那你的学费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帮忙?”

  铠咬着吸管,像是开玩笑一样的带着笑的看着我。

  “我...”

  “不是白白送钱啊,越人要借我用几天。”

  我听他说越人我就抬了头。

  “你要他干什么?”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的语气变得有多不对,只是看着铠冲我挑了挑眉。

  “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只是木兰昨天下楼的时候把脚扭了,小姑娘家的扭到了脚也不方便去医院,我妹妹怎么劝都不肯去,所以我就想喊越人去给她看看。”

  他喝完了牛奶就顺手给牛奶盒扔进了垃圾桶里。又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来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里面有的钱你都能用,当我请越人帮忙还有随你俩的份子钱。”

  我犹豫的没敢伸手,他见我没敢动就把卡塞进了我的上衣口袋里。

  “越人是个怕麻烦的,本来也不是很看好我喜欢木兰,能请的动他就算哥谢谢你了。”

  他说完也就回房去了,我拿出那张银行卡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给它又塞回了口袋里。

  第二天一早我的脖子就像是断了一样,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脖子不疼就怪了...而腿也基本上是没什么知觉了,但是腿上却没人了。

  “要吃早餐吗?”

  他穿着围裙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我看着他点头,试着挪了挪腿,扭了扭脖子能动了我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洗手间的洗涑杯和牙刷还有都是一套的。

  我正犹豫着要用哪一个的时候,他就围着围裙走进来了。

  “蓝色的是你的,牙刷牙杯毛巾都是。”

  我看着他围着围裙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然后脸上就被咬了一口。

  “不准笑。”

  他算是被我推出去的,而当我刷完牙洗完脸出去的时候铠和李白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借着一次性的杯子漱了个口又洗了把冷水脸,两个人才坐到桌子前。

  “我说阿白,你真要出国去?”

  铠咬着筷子对着一桌子早餐,看上去却没下手的想法。

  “小爷是追求幸福,追到手了你和越人借小爷的钱,小爷...”

  “我的不用你还,追上了报个信就行。”

  越人吃了个煎蛋脸色突然有点不对,我跟着夹了一筷子,大概是知道了为什么他会是那个表情了。

  “我的还是要还的啊,连本带利。追不上就别回来了,回来了爹也给你踹出去。”

  铠索性放下了筷子开始喝牛奶。

  “我就说你是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商人。知道了,小爷不会欠你钱的。”

  阿白吃了一口鸡蛋差点没吐出来,拍了半天胸口才咽下去。

  “秦越人你要这厨艺我真的不想给我家子休给你,不饿死也活活被毒死。”

  最后理所当然的,我们四个出去吃了早餐。阿白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去机场的时候我像是看见他哭了,但是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从来不哭的人。

  阿白走前在我手机里存了他新换的号码,说有什么事一定要我告诉他,他就算在外太空也一定会赶回来。我只当他是开玩笑也就存好了,只不过我也没想到我会是因为什么打的他的电话。

  送走了阿白以后铠说有点急事就让司机开车把我和越人送了回去,至于他的急事,我想着肯定也是跟那姑娘有关系。

  在回去的路上我也跟他说了铠让我帮忙的事情,我明显感觉到他是不想管的。但是最后他也只是戳了下我的额头。

  “你哦,拿你没办法。”

  我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肯帮铠的忙,他却只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也许他现在还想不明白,但是等他想明白了,就不一定能在喜欢上别人了。”

  我听不太懂只能靠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靠着很舒服,比短了一节的沙发靠背舒服的多。

  大学的学费不贵,在加上我选的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因为成绩比他们画的线高出太多,学校也就给我免了学费。这么一来,铠给我的卡里面的钱倒是一分没动。

  我选的是自己喜欢的专业,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上课的时候我老是打不起精神来,倒不是一般的困,就是总觉得乏的很。代课的教授老师私底下找我聊了两三次,我也是觉得可能只是我有点贪睡,毕竟我从小也是这个样子就没多注意。

  总的来说我这边不算忙,而他则是跟我相反。每天基本上一到家都没什么力气吃饭,甚至有的时候跟我说句晚安就倒在了沙发上。

  这样的情况到我们上了大二大三也没什么缓解。

  我每天都不算忙,而他每天也是跟之前一样回家倒头就睡。

  我知道他是累着了,每天也会让他躺在我腿上给他按按头。难得他有点休息的时间,我们就窝在一块看看电影,或者被铠喊出去听他说自己追人的不容易。

  有时候我也会替他想想,嗯。确实是不容易。

  本来还算是平静安生的日子却被我父母的到来,给打破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当母亲一巴掌扇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才大概知道了他们来的目的。

  “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这是我被父亲用烟灰缸砸到头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睁眼看到的不是什么雪白的天花板,而是拦着我我父母的铠,和正在和他们道歉的秦越人。

  我想说话却发现说不出来,动了一下才感觉到头上传来的疼痛感。

  对了,我被父母打了。

  然后呢。

  然后是越人被铠拉着走出了病房,我想拦着,手却也抬不起来。我大概是在心里大声喊了好几遍。

  秦越人,别走。

  但是好像始终没能喊出来。

  本来是外伤住院却因为各种检查弄了好几天,期间越人来看我都被我的父母不留情面的挡在外面,而他们也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被我气回了家。

  其实就是我说了一些他们不想听得话,母亲怕父亲情绪失控就给他扯了回去。

  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没见过的那种失望的眼神吧。

  我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肚子饿了想吃大学街边的小蛋糕,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病号服,自然也是没手机的。

  找隔壁陪床的小姑娘借了手机给越人打了个电话,很明显能听出来他的疲惫。

  “我想吃蛋糕,我们学校边上那家店的。”

  他倒是很快就听出来了我的声音,赶忙的应了几声好我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他穿衣服出门的声音。

  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那小姑娘跟她说了声谢谢,刚想起来去走廊走走,却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撞见了一个手上拿着报告单的医生。

  “庄周是吗,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他在我目前放了一堆堆的单子,像是检查报告。然后他指着上面的各种数值,像是想了很久然后告诉我。

  “我们对你身体各方面都做了相应的检查和筛查,经过我们初步判定,你得的是血癌,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白血病。当然进一步的结果判定还是要等更深一步的检查才能确认,这期间建议你...”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病房,我手里拿着那一摞我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懂的检测报告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边,直到越人提着蛋糕进来我才慌忙的把单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他显然是没有看见我刚才拿的东西,放下蛋糕就捏了捏我的脸。

  “头上还疼吗?”

  我摇头冲他笑,说自己大概还要两天就能出院了。他说要留下来陪我我就假装生气的要赶他走。

  “学业这么忙还不认真,不想养我了?”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跟他开玩笑,他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我最近是不是跟李白打电话了,哪学的贫嘴。

  最后我还是把他送走了,虽然他是不情不愿的但是也是害怕我生气,走的时候也没忘了一堆嘱咐。那话唠的程度都快赶上阿白了。

  他走了之后我才拿出被我塞到枕头底下的报告单,去找医生的时候我也没多问。

  “保守治疗?”

  医生显然对我说的话有点不赞成,最后还是让我等着进一步检查再看看。

  前前后后又花了两天做检查,最后检查的结果还是跟之前医生跟我说的一样。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显然也不是短时间能接受的事。

  跟医生商议的结果是暂时保守治疗,要是有骨髓能配对上的在考虑骨髓移植的问题。然后在我的坚持下医生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我出院,就是嘱咐我一定要按时回来做放化疗。

  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垃圾桶里多了几个快餐盒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就开始坐到椅子上发呆。

  大概是下午五点的时候越人到的家,手里还拎着速食便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然后就是我见得最多的他温柔的眼神。

  “子休。”

  吃了晚饭他先洗的澡,我整理床铺的时候突然被他从背后抱住了腰。

  “我想你。”

  我回头看着他,却是被他一下子推倒了在了身后的床上。

  “没洗澡...”

  我偏着头却被他一下子捏住了下巴,松手又一下捏住了我的鼻子。

  “别怕。”

  再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其实我是应该是远离他的,但是我却像是溺进去了一样。

  我想我是离不开他了。

  直到化疗做到第二个疗程,而医生告诉我效果不理想的时候我才觉得,或许我应该离他远一点了。

  我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吵架,特别是跟他。我只能每天忍着不理他,而他也只是觉得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还是每天都给我带我喜欢吃的东西。每天抱着我睡觉。

  “最近休息不好吗?”

  早上吃饭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从哪拿出了一瓶药剂,颜色倒是很好看,他告诉我这是他配的药剂,用几味安眠药材和一点点镇静剂不影响身体的镇静剂配的。

  我当他的面喝完了大概一瓶药剂,到是不苦,还有一点甜甜的感觉。我想着可能是我最近的苦药喝的太多,没了什么味觉。

  “这样你晚上就能睡得好了。”

  我冲他笑,他低头吻我我也没躲开,闹过了一顿他就出门了,说是教授找他有实验的尾子没有收。我看着他出了门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再坐下来的时候只在沙发上看到了几滴红色的类似于血液的东西。

  处理完鼻子的留血我开始对着沙发上的血迹发愁,这可不是能轻易瞒过去的东西。于是我在他晚上回来前试着做了几个菜,然后用菜刀故意划破了手指。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切到了手指,血滴到沙发上了,他也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只是一个劲的跟我说不准进厨房了,然后取下了我包在手上的创可贴拿着纱布一点点的给手指包起来。

  我发现,那双给我包扎的手变得没有那么漂亮了。

  上面多了好几道不好看的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抓着他的手哭,是哭他还是哭自己。他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来的抱着我告诉我不疼了,他的手不疼了,我不会跟他一样留疤的。

  对,我不会留疤的。

  但是我会死。

  我基本上每晚都会因为骨节疼痛而睡不好觉,他可能是看出来了我的精神状况不太好,甚至想不顾教授的反对,放弃去大医院的实习,而是借着他父母的关系去一家比较轻松的小医院。我知道他是想多陪陪我。

  但是最后他还是去了大医院,我帮他决定的。

  其实按道理我也该毕业实习了,但是其实我也一直瞒着他,我注销了学籍。铠当时给我的卡倒是一直都够支撑我的医药费,一笔笔的支出也刚好能让他认为我还在上学。

  我除了例行去医院做保守治疗,基本上都是待在家里,偶尔会种点花花草草,起码能让我觉得它们能在以后多陪陪我爱的人。

  但是今天我发现,我有点看不见了。

  其实只是比较短暂的,也许是一瞬间的失明。只是在我浇花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我看不见了还是我头晕晃了一下。

  我打电话给我的主治医师,他喊我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他告诉我,我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期,而且直到这份检查出来,他们也没有给我找到合适移植的干细胞。

  我谢过了他一个人从医院慢慢的走回了家,大概是晚上九点我收到了他因为加班不能回来的短信,我回复了一句知道了,退出信息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阿白之前跟我发的短信。

  对啊,我要告诉阿白。不然他一定会很伤心。

  我打通了他的电话,过了大概十几秒他才接了电话,很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没有清醒。

  “hello。”

  我难得听到他的声音,一时半会也忘了说话。大概过了不到五秒钟我听到了一串标准的国骂。

  “你大爷的神经病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

  “阿白,是我。”

  大概又顿了两秒。

  “子休啊!你舍得给哥打电话了啊!哥可想死你了我跟你说啊...”

  “我得白血病了。”

  我大概是听到了玻璃杯落地的声音。

  “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赶回来。韩信让你的直升飞机教练马上把飞机给我开到楼顶上去,老子要回去。别他妈问了快点去!”

  我能感觉到他的急躁。

  “别着急。阿白。”

  “你!”

  我明显感觉到他是想骂人的,但是他确实生生的顿住了。

  “你现在在哪快告诉我,我最晚你的明天下午就能到。快告诉我你在哪!”

  “阿白,我不想让你回来。”我坐在地上把手机放在一边,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支打火机把刚拿到的检查报告烧掉然后起身扔进了厕所里,当然这期间阿白的声音也是没有停的。

  他甚至是威逼利诱都用了个全。

  “如果你赶着回来,越人就会知道了。”

  我说完这句话他明显的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试探性的问了句。

  “他还不知道你生病这回事?”

  我点了点头想起来他在电话里看不见只得小声地嗯了一句。

  “阿白,我短时间不会有事的。只是最近治疗有点频繁,你回来我就瞒不住了,下个星期好吗?你要看我就等下个星期,等我好点了,我就能陪你了。”

  电话那头起码有了半分钟的沉默。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隐约听见了他的鼻音,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每天都会疼得睡不着觉,不想让他知道我要痛苦的放化疗,不想让他知道我难受。我怕,我怕他比我更难受。我这一辈子,最在乎的人就是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痛苦。要是我能死于意外...”

  “你闭嘴!”

  突然提高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大概两分钟,我们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好活着。我下个星期二回来你要是不来接我我就恨你一辈子。”

  我知道最后阿白还是妥协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其实有一句话我也没告诉他。

  我怕死。

  我害怕好不容易有了爱人,我却要死。

  收拾好了保证不会露出痕迹后,我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血已经沾了一整个枕头,我索性把枕头扔了然后打电话告诉他说枕头被我昨天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猫给撕烂了。

  野猫送去了救助站,枕头扔掉了。

  他倒是什么都没多说只说让我等他下班我们一起再去买一个枕头。然后嘱咐我不要随便把小动物捡回家要是被咬了就麻烦了。

  我应了声好却在想要是晚上跟他一起睡该怎么办。

  到了下午六点他准时的回了家,有点紧张的给我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有没有被野猫挠到?”

  我摇摇头,他伸手摸我的头却被我躲开了。

  “再去晚点家具城就关门了。”

  我扯了个理由,他倒是拍了下头,拉着我就往外面跑。我跟着他跑了两步只觉得力不从心,强忍着膝盖的疼痛走了几步。但是幸好他很快拦到了车,上了车我才慢慢缓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皱着眉看着我,伸手摸我的额头。

  这次我没能躲掉,倒不是不想躲,而是我真的全身的骨节都在痛。

  我躲不掉。

  “你发烧了。”

  他很快的下了定论,跟司机说去中心医院。我扯着他的袖子说自己只是感冒不用去医院,他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让我乖乖的。

  结果到了医院楼下,我怎么都不肯上去,他一狠心就差给我一巴掌拍昏直接扛上楼。最后还是我威胁他说他在拉我我就一头撞死。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把他逗笑了。

  “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回去照顾你。看你这么精神也是没事的样子。”

  我点头,小心翼翼的往后退,生怕他下一秒就能给我拖进去。

  “为什么这么怕进医院。”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是这么问我的。

  我端着他给我倒的热水喝了一口。

  “我怕死。”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脸说我是傻瓜,这种发烧不会死人的。

  我回嘴说他是大傻瓜,不会怎么样还这么紧张。

  “当然紧张了,因为是你啊。”

  这是我映象里最后一次看他笑,当然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我只是乖乖的喝了退烧药躺在他怀里,听他讲着故事,感觉到他轻轻拍我的背哄我睡觉。

  但是事实证明,疼痛不会消失。

  我大概是凌晨三点被疼醒的,小心翼翼的蜷起身体却发现边上已经没了人,开灯看到桌子上他留给我的字条才知道他因为紧急手术去了医院。试着喊了两声却发现嗓子疼得厉害,什么都喊不出来。

  我开始疼得不能呼吸,边上的床单都湿透了我才发现那些都是我出的冷汗。

  挣扎着爬起来才看到外面已经有点亮度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看日出。换好了衣服出门,爬到楼顶太阳却没有升起来。

  我看着楼下,想着就这么死掉可能也是一种解脱,但是我还是下去了。

  走楼梯一步步的,走了下去。

  不能让他为我难过。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走了大概三条街。去了一般我们最爱去的那家甜品店,走到的时候他们倒是刚开门。我一如往常的逗了逗猫,买了一份布丁,跟店员说了句留一份黑森林蛋糕给他晚点会让他自己来吃。

  出了店门走到拐角我才感觉到有点呼吸困难,撑了撑膝盖想穿过马路回家,倒是在快到马路边的一瞬间像是听到了他喊我的声音。

  回头什么都没看见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辆货车。

  我就这么死了。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

  但是现在的状态让我有些不明白,我明明死了。却确实看见了自己倒在路中间的样子。

  有人报了警,有人喊了120。

  但是我,恍惚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我听的见声音,也看得见他的样子。他像疯了一样的从一边的马路向我跑过来,嘶吼着让边上的人赶紧叫救护车,而他则是一遍遍重复着像是急救的动作。

  我突然很后悔死掉。

  至少不该这么死,不能死在他的眼前啊。

  可惜我已经死了。

  我看着救护车来了把我送到最近的他所工作的医院,看到他给我做手术,也看到自己被撞的不成样子的器官和骨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我没有晕血。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护士宣布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他才喊所有人出去。我不确认我这么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跟我的尸体呆了很久,至于到底多久。我也没有时间概念,我只能坐在他的边上。

  他看不见我,而我也碰不到他。

  可能没到第二天阿白就和铠一起来了医院,铠是看到新闻才知道的事,而阿白我怀疑他就是提前回来了。

  他们俩来的时候,越人还是没有从手术室里出去。

  期间,他一言不发。

  最后是阿白强行冲了进来,照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铠进来的时候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李白你疯了?!”

  铠很明显也动了怒,他不明白阿白为什么突然跟越人动手。而我只是祈祷阿白不会告诉他们我的病。

  还好,阿白到最后都没有说。

  他只是看了一眼越人,然后就自己出了门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阿白哭。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阿白那一拳想来是用了大力气,他刚出去没多久,越人就昏了过去,铠喊来了医生。

  而我,一直就在他们身边。

  越人没多久就醒了,只是依旧一言不发。铠在边上守着他,我也是难得看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大概是呆了好久好久越人才说了一句话。

  “我没能...救活他。”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死法,真的错了。

  我的葬礼来的人并不多,我父母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没有精神在去跟越人起冲突,母亲一直在哭,而父亲则是偷偷的抹着眼泪。

  我突然觉得我也挺对不起他们。

  葬礼后铠查出来那个卡车司机是酒驾加睡眠不足,也就是跟别人大半夜喝了一晚上酒,第二天开车的时候本来就困加上喝了酒。

  幸好,我没有对不起更多的人。

  我就这么陪着他过了好几年,看着他每天吃一些我看不懂的药,看着他每年会在我死的那天痛哭一晚。

  我以为他会渐渐忘掉我。

  我以为。

  他似乎每天没法正常入睡,靠着药物才能勉强睡着,睡着了也睡不安稳总是在梦里念叨我的名字。

  “子休...子休...”

  都说死人能托梦,但是真的托梦会让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再看着他,我会像是睡着了一样,而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在他第八十七次在梦里喊我的时候我给他托了梦。

  梦里的我依旧不能讲话,也碰不到他。

  只是他仿佛能看见我了,他像我还在的时候那样摸我的头,他的手依旧是我记忆里的那样,我却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那次之后我睡了很久。

  在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带着我,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像我的人。他带着他去聚会,不出意料的他又挨了阿白的揍。

  他们好像都很生气,以为越人找到了我的代替品。

  而我却是很希望像他们所想的那样。

  但是没有。

  那次之后他像是疯了一样,回家把药箱里所有的药全部打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我想拦住他却是只能在边上着急。

  等到他终于睡过去了,我才发现自己。

  再也不能给他托梦了。

  我看着他坐在角落,像是当年因为病痛苦的我。只是这次,我是实实在在的看见他在痛苦。

  我好久没有了的痛觉像是又恢复了,我扑在他的身上不停的喊他名字。

  但是他没有醒。

  一直到阿白踢开了房门,他们把他去了医院。

  

 “我想子休。”

  这是他说的话。

  

 “我只想见见他。”

  我想告诉他我就在他身边。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魔怔了。”

  我在啊。

  

 “我没有,我只是想见见子休。”

  我真的...就在这里啊。

  那次之后有个女医生跟他说了些事情,收走了他药剂,他什么都没要,就留了当年为我调配的那个助眠剂。

  “这是我给子休做的药。”

  “你还可能爱上别人吗?”

  “不会了。”

  “秦越人,这辈子只要庄子休。”

  我觉得我要是能流眼泪大概现在已经是瞎子了。

  我看着他因为我疯魔,看着他这么折磨自己,看着他说只爱我,甚至还要看着他这辈子都忘不掉我。

  我突然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很多余,我应该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狠心的离开他,离他越远越好。应该大闹一场让他彻底讨厌我,我应该...

  或许我我应该在他问我的时候说。

  不喜欢。

  那是我死后的第五个忌日,铠一大早就来看了我,在我的坟墓前,我也难得听他说了不是关于当年喜欢的那个女孩的事。

  铠后面是阿白,和韩信一起来的。他这次倒是毫无忌讳,在我的坟前哭了,一边哭还一边骂我是个混蛋,为什么不肯等他回来。

  最后上山来看我的是越人。

  他给我带了我喜欢的点心和牛奶,跟我絮絮叨叨的我说了些他和他们的事情。

  我希望他能忘了我。

  那之后我又睡了很久,到底多久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是被吵醒的,而我一睁眼看到的可能是我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当时病了!为什么!”

  这是我在死后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疯狂的样子。阿白的半边脸不用猜肯定是他下的手,而他本人也被韩信和铠拉着只能冲靠着墙壁坐着的阿白怒吼。

  “因为庄子休不想让你这辈子都忘不掉他!”

  不。

  “他不想让你为他痛苦!”

  不行。

  “他不想因为自己毁了你!”

  不能告诉他。

  “你以为他是意外吗,他是为了让你觉得是意外!”

  不能说。

  

  我捂着耳朵不想听,却还是听到了他的嘶吼声。痛苦的,带着绝望的吼声。

  我知道他喊的是什么。

  子休。

  他喊的是我,一声声的喊的都是。

  庄子休。

  我开始不敢看着他,刻意的躲着他,回避他。

  我害怕自己会让他难过。

  但是最后却是我害死了他。

  他用那把当时给我做手术的刀,自杀了。

  死在了我们房子的床上。

  后面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睡着了。

  永远都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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